蓬江风物|又是一年端午至 浓浓粽香暖人心

不知不觉，又是一年端午至。端午节，相传是纪念战国时期楚国的三闾大夫、浪漫主义爱国诗人屈原的节日。两千多年前，奔腾的汩罗江，吞噬了屈原的身体，这不仅是一段历史故事，更是一个民族魂，是一种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！于是，一年又一年，一代又一代，人们用飘香的粽子、龙舟的鼓声祭奠屈原，怀念屈原；传诵着这种伟大的爱国精神。

又是一年粽子飘香时。满街满巷飘着浓浓粽子香，这道具有特色的传统应节糕点，再次勾起我对儿时过端午节的回忆。

母亲是咱村子出了名的巧手媳妇，她包的粽子是一项隆重而复杂的工程。但无论工作多忙碌，每逢到端午节，她都会精心地包上许多好吃又好看的粽子。

（荷塘粽子）

我家包粽子的叶片是在自家的芭蕉园里割下来的，很新鲜也很清香。还没到五月初一，母亲就忙着把芭蕉叶连着一叠一叠的竹叶（粽叶）一起下锅煮过，再用清水一片一片清洗干净，整整齐齐地放在水桶或篮子里。那些长而宽大的叶片涤荡后泛着晶莹的光泽，像一尾尾鲜活的鱼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跟饭桌上那雪白的糯米、黑色的冬菇、翠绿的红蓝（红榄）叶、金灿灿的咸蛋黄、腌制过的五花肉、脱了壳的绿豆放在一起，就像一幅五彩缤纷的画，看着令人神清气爽、胃口大开！

一大早，母亲便忙开了。她虽然识字不多，但心灵手巧，那一尾尾青翠欲滴的鱼在她的指尖里游动，一层又一层，一道又一道，两只手像蝴蝶的翅膀般熟练地上下翻飞，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。荷塘传统的粽子的形状为四角长条枕头状（有一面中间向上略突起），有棱有角，个体硕大，一个足有半斤以上。

民间传说粽子是为祭奠屈原而传承下来的。粽子虽然有许多裹法，但还是以角形为最多，大概跟早期人们盛行以牛角祭天有关吧？所以把粽子做成角形，作为祭祖用品之一。

（荷塘粽子）

母亲包粽子既快又好，有时邻居过来围观，也啧啧称赞，真不愧为方圆十里出了名“巧手媳妇”！不一会一条条胖乎乎的肉粽子就包好了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。每当这个时候，我们姐弟几人也不甘寂寞地凑热闹，像模像样地包起粽子来，但笨拙的我总是包不好，米粒散落了一地。粽子不是在没下锅前散了，就是在下锅后散成了稀饭；还有一些好不容易成功出笼了，还是在母亲的大力协助下才包成的。

中午一放学，我们就飞跑回家，围着灶台转，学着母亲的样子给灶孔添柴火，火舌疯狂地舔着黑黑的锅底，从锅盖的缝隙处冒出的热气，袅娜地升腾着，我们的胃液被那满屋的热气的香味引诱了出来。锅里的水“扑扑扑”地沸腾着，像我们热切的心情，口水汩汩地咽着。我多次起身想掀开盖子看看粽子熟了没有，均被母亲制止了：“小馋猫，哪有这么快？”

于是，我只能讪讪地缩回手，重新坐下来等待，忍受着漫长的煎熬，提着畅想着粽子那甘甜而细腻的滋味。

（咸粽子）

在等待了约六个小时之后，粽子被母亲从锅里捞了出来，个个香喷喷的，冒着热气。我的目光馋馋地追随母亲的手，迫不及待地挑了一条大大的粽子，把粽叶剥开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。那份满足，那份惬意，写满稚嫩的脸庞。

小时候，母亲包的粽子只有两种味道。一种是咸粽子，里面加入了脱壳的绿豆、五花肉作馅；一种是碱水粽，糯米浸泡后用碱水调拌过，里面放根红色的苏木或红豆沙作馅，煮熟后散发着浓浓的碱香味。我最喜欢用白砂糖蘸着吃，浓香粘腻但又脆又甜，别有一番风味。

（碱水粽）

荷塘粽最大的特点是带点红。咸粽子里面要放上两三片红蓝（红榄）叶，熟了之后的馅就会被染上红色，就像胭脂一样好看。而碱水粽里面放根红色的苏木，煮熟后糯米呈鲜艳的桔黄色，中间呈红色，同样十分漂亮。这是为什么呢？因为粽子是端午节的祭祀供品之一，民间认为红色可以辟邪，比如说本命年都得穿红裤头、红袜子之类，目前来说，这种民间的口口相传，几乎都形成了一种文化现象了。

闻说五邑地区的粽都会裹有红蓝。红蓝，也叫红榄、红丝线，开出的花是蓝紫色的，就像一只展翅的小粉蝶，有解表、清热，活血通经、散血等作用，是一种常见的中草药。当地很多人家都有种植，它似乎专为粽子而来，一到端午时节，农贸市场就见有售。做咸粽子时加些红蓝叶，可以中和一下糯米的燥热。

就这样，在每年的端午节，我们姐弟几人品尝着母亲做的粽子，快乐地长大了。因为孩子们爱吃，日子纵然忙碌，母亲却不辞劳苦，认认真真地去做，把满满的爱融进了食物当中——爱，在这样的烟火里更纯粹！

（荷塘粽子）

我丈夫从小就很怕吃祭祀供品，因为每次吃后都会拉肚子，长大后依然怕得要命。为了让这个“乘龙怪婿”赏脸吃上一两口粽子，我母亲专门为他做了一些不带红的粽子，还细心地用蕉叶系在上面做好标记。母亲包粽子的过程不仅充分展示了她的生活的智慧和技能，还在粽子中灌注了对孩子们的爱心和真情。有时端午节，出门在外的我们没空回家，父母也会把粽子留着等我们回来再吃，我想有人记挂着你，有人在等你回家，应该就是最平凡的幸福吧？

多年来，也见识过其他地方的粽子。早些年，我还在荷塘职业技术学校工作，带学生到肇庆参加研学活动，见有肇庆特产——裹蒸粽出售，就兴致勃勃地提了一堆肇庆裹蒸粽回家，给我母亲尝尝鲜。那是用本地特有的柊叶、水草包裹而成的，呈埃及金字塔形，每只重约一斤，入口松化、爽滑、甘香。但我母亲并不感冒，她认为比不上荷塘的粽子好吃。需知我们当地的粽子必须裹得十分结实的，煮熟后解开，仍不会松散开来，咬一口，还会留下清晰的牙齿印。而不是这种松松垮垮的，就像一堆浓厚的“泥浆”，肥腻而没有口感。

（牛脚筒粽）

由于地区饮食习惯不同，各地的粽子在材料和制作方法上也各有不同。2022年端午节时，邻居妙妙小姐姐就送来一条来自徐闻五里的特色牛脚筒粽。那粽子长达30cm，居然比我家的枕头还要大！此粽子工序繁多，费时耗力，要上山采摘药草，切碎，与糯米一起炒香，配上五花肉以及各种佐料，合七个人之力才能完成所有工序，大火蒸煮9小时才能熟透，一条成本价已在80大元以上！香味浓郁，香而不腻，酥而不散，这种形状、这种馅料、这种口味的粽子，我还是第一次吃到，真是大开眼界，感觉自己实在太孤陋寡闻！只可惜我们的五脏庙都太少了，合全家之力，一顿下来，连半条粽都吃不了。

（牛脚筒粽）

恩平粽是我迄今为止吃过“最完美”的粽子。前几年因工作需要，抽调至区委政法委负责内勤工作。这天安排我与来自公安系统的亮哥跟会，负责水牌摆放、茶水、会议记录等会务工作，会议时间排到近12时，正为不知如何解决午饭问题而发愁时，一个来自恩平的朋友给我送来了几条恩平粽，那简直就是雪中送炭！恩平粽颜值高，有很强的辨识度，用一根叫“蓢古带”的带刺植物撕成细条，把粽子从头裹到脚，不会漏米，整只粽结实不松散，粘合度很高，馅料主要为咸蛋黄、脱了壳的绿豆和五花肉。一条恩平粽集美貌、美味、营养于一身，既有外在美，也有内在美，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，不失为“最完美”的粽子，让我怀念至今。

（恩平粽）

多少岁月走过，也不知吃了多少粽子，但在我们记忆的深处，家乡的粽子、父母做的粽子才是我情感和记忆承载的主体。前几年，我丈夫到鹤山做足球裁判工作，有人送他两条号称“宇宙第一”的粽子，里面有栗子、咸蛋黄、瑶柱、鲍鱼、虾米等配料，馅料丰富，微咸淡甜，但我感觉还比不上我母亲包的粽子好吃。

随着时代的发展，现在粽子的配料，除沿用传统的食材，各地也多有创新，如有人弃糯米而改用西米，加以豆沙作馅料，这样便一改糯米的粘滞腻口，让粽子的味道变得清爽香甜。也有人为了追求健康，加入荞麦、燕麦等五谷杂粮，创新出低糖、无糖的粽子……多种多样的新口味粽子，让粽子的味道更加丰富，叫人耳目一新。

（西米粽）

平日里，荷塘的大街小巷随意都能买到粽子食用。粽子不仅是端午节的祭祀供品，同时也是深受当地人青睐的特色传统糕点之一。知道我爱吃，每次见面，父亲总会记得给我捎来几条粽子作“见面礼”，那是他从农贸市场买来的，里面有脱了壳的绿豆、咸蛋黄和五花肉。他的节俭和抠门儿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，他不舍得为自己花一分钱，却竭尽所能，为我们提供最好的成长环境，希望我们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。所以说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，他无时无刻不在为你着想，生怕给你的不够多不够好，想着把全世界都给你！

几片粽叶一杯米，承载着多少浓浓的亲情与友情！端午时节，满屋飘香的粽子味，想起那些年的粽子往事，让人心头温暖。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，那不仅是舌尖上的味道，更是爱的味道……

来源：容洁彩